说起来自己还从未认真的观察过这间医院呢。
映走出病房,信马由缰的沿着走廊慢慢的向尽头的楼梯间走去。
让自己出去吃饭,这算是逸的要求,也可以说是命令。
逸来的时候大概是傍晚六点,准确的说是六点过三分,因为逸推门进来时映正专注的盯着手表指针的转动,所以这个时间在映的记忆中既准确又清楚。
“让你们久等了呢。”推开门后逸随即发出了这样的招呼。
面带含蓄笑容的逸总能让映联想到羞涩的少女,她的面容皎洁,属于美丽而又不失可爱的那一类。微微发黄的头发并不做过多的梳理,只是简单的用发饰束在脑后,刚刚过肩的长度又能时不时的露出她美丽纤细的脖颈。她的眼睛算是她最为与众不同的地方,静谧安逸的眼光中时常会有会出现凛冽的光彩,在引人注目的同时又能让人感到隐隐的威慑。而在穿着上,夹克似得外衣搭配随处可见的牛仔裤,简单随意的装扮则让她在社会人中显得有些青涩,在同龄人中又显得有些成熟。
逸在走进病房后礼貌的对着门边的一直默不作声躺在床上的老婆婆鞠躬似得行了个礼,前来接行李的映也学着逸的样子做了相同的事情。老婆婆的眼镜睁着,却又是毫无生机的样子,如果那其中真的存在视线的话,那她还是姑且在看着这两个人吧。
形如植物人,或是干脆的可以形容为尸体的老婆婆,似乎从未在映的感知中做出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事情,甚至连她的看护自己都未曾见过。
这时逸已经将小林摇醒,适合医院使用的餐桌也已摆在了病床上。二人将食盒中的饭菜摆上餐桌,接着由逸在一旁负责喂小林吃饭,映则背靠着窗台,零零散散的讲起了白天的那些事。去掉那些并不包含多少乐趣的琐事外,真正有价值的话题似乎也就只剩下,小林的病情了。
由肺部感染,引发的炎症,扩散到喉咙,脑袋,随之引起了发烧的症状。简单概括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并不是多么严重的病症。但想要一下子治好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总而言之还是让人头疼的病。
对于护士阿珠的乐观言论映原封不动的对逸复述了一遍,逸的反应相对冷淡,只是“嗯,”了几声,显然这样的话阿珠在此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吧。
话题随之转向不好的方向。
“白天的疗效还算可以,但一到晚上症状又会变得糟糕起来。”逸的眉毛拧着,样子十分困惑。用餐过后的小林已经再度睡下,但逸还是故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听从医生的说法,不是吗?’映想要这样作答,但又觉得这种说法很不负责任,所以他没有回答,转而坐到了一旁的空床上。
“映。”逸的视线突然对准了映。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不仅是午饭,连早饭也都没吃吧。”诘责似得,逸的视线尖锐了起来。
“因为没有感觉……”五指分开,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挠着耳边的头发。虽然作为情侣的关系已经与逸相处了一段时间,在此之前两人还做过一年的同学,但对于这样的话题映还是觉得如鲠在喉。
“这个样子你还怎么在这里呆一晚上啊。明明是要给你带饭的,都是你执意不要,然后自己也不准备,真不明白你是在想什么。”
对于逸的责备,映只好坐在床上拱着手苦笑着。
“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现在时间还早,快点出去买点东西吃吧。”
语气与目光任性似得严厉,映明白,要是逸这样子的话,那就代表着事情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没办法,按逸的要求,映离开了病房。不过他在关门时回身的时候看到逸正笑着冲自己摆着手,如果这算是情侣间特有的交流的话,那倒也算是不错的事情。
沿着计划中行进的线路,映在有限的角度里逐一打量狭促走廊间稀疏来往的医生,护士,病人,或是家属。他们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各自存在着,存在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更加切实医院这一空间的合理性,而这样一来医院就更像医院了。
不同于空气流动相对通彻的病房,走廊间堆积的空气中充斥着医院特有的化学药剂的味道,可能是消毒剂也许是别的什么。那并不重要,除此之外,映还感受到了一种并不明显的薄雾的存在,这一在脑中的视像中体现的很明显,他戴上一直装上衣口袋里的眼镜,视像一下子清晰了不少,但薄雾却并未就此退去。
或许是自己的近视程度又加重了,这又是一件麻烦事。除此之外还有自己那时不时便会疼上一阵的磨牙神经,现在应该也已经严重到了相当的程度。映叹了口气,叹气的声音不小,但因为耳中塞着耳机,所以映并不觉得怎样,一旁走过的护士,长椅上的家属也都像是司空见惯了的对此好不理会。
比起走廊间冷淡却明亮的灯光而言,楼梯间连同其相对的一段走廊则是一副暗淡的光景。其间的灯不只是因为故障还是因为人为关闭的缘故全都成了不合时宜的摆设,正因如此这里成为了医院中少有的黑暗地带。
刚刚转过拐角,还未踏进楼梯间,映便闻到了聚集已久的浓烈烟味,接着在楼梯间的黑暗中,墙面交互的角落里,映发现了在这医院中鲜见的,生动的存在。
一个畏缩于角的空间中医生装扮的高大并且肥胖男人。烟头的萤火之后是一张可以形容为圆润的脸,以及一张不大的嘴,简单开来这少不是个样貌凶恶的人,但他黑框眼镜之后的眼镜却始终在歹毒的盯着自己。他一根根的抽着烟,然后将烟蒂随手丢弃在附近的地面,从那满地的烟头和空气中浓烈的烟味来看,他应该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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